（營口之窗“營口故事”）愛在天明時（小小說）

他和她的初次相識是邂逅在公交車上。
　　那天車里不擠，剛好都有座。車到了一個站點，沒有下車的，只上來一位老人，只見這人，七十上下的年齡，蓬頭垢面，上身著一件幾乎辨不出顏色的運動服，下著一條牛仔褲，不知從哪被濺的滿是泥點，腳下穿著一雙很少見的，已被泥土漫過鞋幫的黃膠鞋。看裝束，一眼就可以看出此人來自鄉(xiāng)下。
　　老人上車后，從前向后扶著車座后的把手，慢慢向后移動著腳步，試圖想找到一個座位，可老人經(jīng)過之處，無一人讓座，而且都捂著鼻子并把臉扭向窗外，似乎在躲避瘟疫一樣。當老人走到車中間時，一下站起來一位美麗的姑娘，她拉著老人的胳膊十分客氣的說：“老人家，請坐在這吧。”老人不知如何是好，連聲道謝。
　　他坐在車的最后面，先是被姑娘甜甜的聲音所吸引，然后被姑娘的美貌所打動，更被姑娘的善良所征服。她站在老人的一旁，正好面對這他，這下讓他看得十分真切。姑娘身穿一件十分得體的粉紅色的連衣裙，更凸顯了她阿娜多姿的身材，端莊秀美的臉透著青春女子特有的紅潤，那彎彎的柳眉下鑲嵌著一雙會笑的大眼睛。這美麗的身影一下展現(xiàn)在他的面前，竟讓他感到有一種夢幻般的感覺，當他確認了這就是事實的時候，他心頭掠過了一種非分之想，他一時感到自己有些沒出息，經(jīng)不起誘惑，轉(zhuǎn)而一想，這實在怨不得自己，是姑娘太美了，也太有殺傷力了，再說了，自古哪位英雄不愛美人，他開始在延伸著那美妙的想法……
　　這時，老人似乎想起了什么，沖著她問：“姑娘，我想打聽一下，去老西市場怎么走？”
　　聽到老人的問話，她顯得特別認真，她先是以一種同情和善良的眼神看著老人，然后，態(tài)度和藹并認真的告訴老人從哪下車，再在哪里拐彎，講的是那么的認真，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女兒在和自己的父親說話。他一直聽著、看著姑娘的一舉一動，尤其姑娘那甜美的聲音和那美麗的身影，好像一下子，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讓他再無法忘記了，他在問自己，這就是一見鐘情嗎？這就是我愛情的最后歸宿嗎？他在今后的幾天里，開始拉直了那兩個問號，很快的成為了自己的行動。
　　為了進一步接近這個姑娘，他盡管坐這趟車上班不順路，但還是一直堅持著和姑娘坐一趟車。有時故意和姑娘找話說，經(jīng)過初步接觸，他大體知道姑娘還沒有戀愛，同時他也把自己是單身的信息很婉轉(zhuǎn)地透露給了姑娘，而且他還知道，姑娘已經(jīng)二十六歲了，是市機床附件廠的會計。這時，他和她，已經(jīng)形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只是他一直在尋找著機會，其實她何嘗不盼著這天呢。
　　這天，他上了車，故意坐在姑娘的前面那個坐上。片刻，他回過頭問：“我打算到機床附件廠附近辦事，不知道下車后怎么走？”
　　姑娘還是她那標志性的表情，用充滿深情的眼睛看著他的臉，而且說話時一直不離開他的臉，她依然講的那么認真細致。其實，他做夢都想有這樣的機會和他面對面的坐在一起，哪怕多看一眼也好，這會兒不知為何，面對著她那楚楚動人的眼睛，他從里往外有一種灼熱感，竟先敗下陣來，他臉紅了，并且避開了和她對視的眼神。他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看著姑娘，姑娘的眼神還一直注視著他的臉，繼續(xù)給他講著路線，他故意聽不明白。這時，姑娘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突然像大夢初醒一樣說：“我真笨，我就在那下車，跟我走不就全解決了嗎？”他點了點頭，這其實才是他要的最終結(jié)果，他從心里，流過了一種勝利者的笑。
　　終于有了這樣一個機會，他覺得很珍貴，不停地找著話題和她主動搭話，她還是那樣的眼神看著他，這會兒，他不像開始那么不好意思了，顯然，他的承受力提高的很快，對于姑娘的眼神他不但能接受，而且還習慣了那眼神的相互對視，因為那能讓他加快心跳的感覺很幸福，也很愜意。他覺得時機已經(jīng)成熟，因此向姑娘提出找個機會在一起坐一坐的要求。她起初表現(xiàn)出一種矜持，轉(zhuǎn)而點了點頭，但提出了兩個條件，第一，見面一定要安排在休息日的白天；第二，聯(lián)系時必須給她發(fā)信息，千萬不要打電話。他覺得這不是什么難做的條件，只是覺得有些奇怪，哎！管他呢，也許一個人有一個人的習慣吧，不管咋的，能見面就好。
　　周日，他們在一個不大，但很溫馨的酒店里見面了，坐在情侶間，這里是只有兩個人的世界，他們談得很投機，姑娘的話語中透著纏綿，小伙的言談中釋放者誠實和愛的火花，他們的感情在這種磨合中不斷的在升華，他們心里共同感受著幸福和甜美。姑娘在他的樸實而炙熱的話語中感覺到了一種滿足，他是一個高大魁梧的真正的男子漢，他的臂膀是她最理想的港灣，他毫無保留的把自己的情況告訴了她。她知道了他今年二十八歲，是市供電局的一個普通電工，他覺得有些配不上她。她莞爾一笑說：“只要彼此相愛這就足夠了，其它都不重要了。”他很贊成這句話。
　　本來他們一直喝著紅酒，不知為何，她突然要求喝白酒。面對著剛剛斟滿的白酒，她幾次欲言又止，最后她端起酒杯說了一句：“都在酒里。”竟一飲而盡。此后，她好像心情一下有些怪異，似乎有什么話要說。他有些心疼，于是提出換個地方喝點什么好解解酒，她好像一下精神了許多說：“我說過的，天黑之前我必須回家，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她的話說的很堅決，他決定按她的要求送她回家。在出租車上，他覺得今天的事情有些蹊蹺，再聯(lián)想到以前的事，他有一種預(yù)感，難道她還隱藏著什么秘密？這個念頭一出現(xiàn)，他自己都不能原諒他自己了，他在心里罵自己：“該死的，放著好事干啥非往別處想呢？”他真的太愛她了，很快，這種瞬間的懷疑被深深的愛所埋沒，他又沉浸在了無限的幸福之中……
　　終于在一次次約會中，他們的感情在不斷的加深，他們最終確立了戀愛關(guān)系。
　　他一天和朋友聚會，晚上九點多鐘酒局結(jié)束，他故意要自己走一段，因為這樣，他可以經(jīng)過她家的樓前，哪怕望望她家的窗戶，看看她那屋里的燈光，也覺得心里踏實一些，因為，他覺得每個星期見一次面，似乎覺得時間太漫長了，再有五十米左右就到她家樓下了，他無意中像那邊掃了一眼，這一眼竟給他帶來了驚喜，在前面二十米處，竟出現(xiàn)她的身影，盡管天很黑，但她的身影幾乎刻在了他的心上，不會錯的，他迫不及待的大聲喊著她的名字，她沒有答應(yīng)也沒有回頭，他奇怪的追了幾步又喊，依然沒有反應(yīng)，說話間已經(jīng)到了她的背后，他只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竟“啊——”的發(fā)出一聲驚叫，同時表現(xiàn)出一種驚恐地表情。他后悔自己的莽撞，連連道歉說：“對不起，讓你受驚了。”但讓人感到莫名其妙的是，她的回答幾乎是所問非所答。他斷定，一定是剛才把她嚇懵了。
　　他十分愧疚的說著安慰的話，但她的回答只是一個字“嗯。”而且這個嗯字也出現(xiàn)幾次不搭。后來那嗯字變成了哭泣聲，他有些奇怪，更有些心痛的把她抱在懷里，這一下，她哭的更厲害了。稍許，她停止了哭泣，連連喊著：“我對不起你呀，我是一個大騙子。”
　　他神情有些緊張的聽她爆出了一個驚天的秘密：
　　“在我五歲的時候，因青霉素過敏，造成了終身耳聾，從此，我從一個能歌善舞的小天使走進了一個無聲的世界里，我對當時的情形記憶的有些朦朧，而母親幾乎是精神崩潰了，她領(lǐng)著我走遍了大江南北尋醫(yī)問藥，都沒有任何效果。當治病這條路的希望破滅后，母親每時每刻都在為我想著其它辦法。母親終于有了一個大膽地想法，她覺得我還有兩年多的說話經(jīng)歷，發(fā)聲還有些基礎(chǔ)，所以，她開始每天堅持對我進行兩個小時的發(fā)音訓練，同時，她每天用兩個小時培養(yǎng)我通過看口型來辨別別人說話，開始，是看著母親的口型辨別練習，待有些提高后，母親又讓我看播音員的口型辨別練習，后來又讓我看電視劇當中的人物對話辨別練習。經(jīng)過四年時間的刻苦練習，我無論是口語還是辯口型識別語言，已經(jīng)達到了和常人一樣，幾乎沒任何障礙。到了九歲上學，輕易地逃過了老師的眼睛，而且學習成績從小學到高中一直在班級名列前茅。只是考大學時，我怕到了外地，我的秘密會暴露，所以才無奈之下在本市讀了個會計專科……”
　　她看了看他接著說：“事到如今，我不想再做什么解釋了，在你突然闖進我的生活里的時候，還沒容我多想，我已經(jīng)深深的愛上了你，我已經(jīng)沒有勇氣說出了真相，只是想讓這美好的愛情在我身邊多停留一些時間，哪怕就幾秒……
　　她說完后，覺得輕松了許多，她一直受煎熬的心，一下感到了有些平靜了。她望著他，仍然是一種帶著真情和期待。
　　此刻，他倒覺得心中的無數(shù)個結(jié)一下被打開了，一切都覺得是那么的順理成章，只是事情有些來得突然，腦子還需要轉(zhuǎn)個彎，他在極力的理順自己的思路，驀地，他的眼神突然撞到了她那美麗善良的眼睛，夜色中，依然能感到她那一雙明眸像湖水一樣清澈明亮。這讓他很快就有了一個堅定而明確的思路，他喃喃著：“我曾經(jīng)接觸過不少正常的人，沒看到她們好在哪里，我和她相處這么久，直到現(xiàn)在，我也沒發(fā)現(xiàn)她哪里不好。她在我的心里，永遠是最美麗、最善良、最可愛的人。”
　　他首先抱住了她，他們緊緊地抱在了一起，他不顧一切的親吻著她，她像羔羊一樣服服帖帖……

供稿作者：李同雁，營口之窗特約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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