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口之窗“營口故事”)殷紅的畢業證
我在清理書柜時,無意中看到了夾在書中的一個硬質的小本子,這本子有衣兜兒大小,本子的表面是用紅色的緞子裝裱著,上邊的燙金字——“畢業證書”四個字依然清晰如初。這正是我二十八年前經過三年的努力獲得的自學大專畢業證書。我充滿深情的用雙手緊緊地握住它,這里寄托著我多年的美好理想,也記錄著我的努力、艱辛與勤奮。
八五年初,我從部隊復員來到企業已有六年了,那時經過部隊的多年鍛煉和企業工作的實踐,再加上幾分小聰明,自己已經開始在企業政工部門嶄露頭角并有了立足之地,尤其文字水平被很多人包括領導所認可,相繼有一些文章見諸報刊雜志,于是,常聽到有人夸我是個小秀才有水平,我也隨之有些飄飄然。后來,由于參加了一些高層的研討班和接觸了一些真正的文人,讓我看到了天外有天,尤其在一次聽了報社一位知名編輯做了一次寫作輔導以后,讓我看到了自己的差距,并有了大徹大悟的感覺,原來一向以秀才自居的我竟然連起碼的語法都沒弄明白,那一刻,讓我真的感到有些無地自容,也就是在那一刻,我心里萌發了要系統的學些文字方面的知識的想法。
那天是春節放完假剛剛上班,我的同事拿著報紙上的招生啟示向我推薦,說是營口開辦個班正在招生,不用考試就可以入學,而且是文秘專業,半年考兩科,三年完成十二科就可拿到大專畢業證書。我一聽這可不錯,立刻就去報了名,到了報名處我才明白,這是省自考辦主辦的,由沈陽大學承辦的,屬于自考類教學,這樣的教育是大家公認的進門容易出門難,是一種最難畢業的考試形式,每次及格率不超過百分之十。我們當時一個單位的去了二十多名,一聽這話,當時就有十幾個人打了退堂鼓,還有十幾個人都看著我,我當時也有些猶豫,但轉而一想,再難,終究還有及格的吧,本人在上學時不也經常有全班考試成績第一的業績嗎,當兵時專業考試不也是經常考第一嗎,想到這我一下子又有了自信心,我對著剩下的同事說:“行不行總得試一試吧,反正也來了,我報名。”在我的鼓勵下,我們單位那天有十三人報了名。
那時候單位實行的還是單休日,而沈陽大學的老師只能用每周日的一天進行輔導,從那時開始,我把三年的星期天全部貢獻出來了。第一次上課是在二月初,這個班是幾個高中退休的老教師辦的,所以,在市高中租了會議室作為場地。那天一下子來了三百多人,盡管會議室里人很多,由于室內沒有取暖設施,大家顯然都感到很冷,不約而同的跺腳聲此起彼伏,不時的將老師的講課聲壓了下去。我盡力的用盡精力聽著,還不停地用那凍僵的手劃著標記,記著筆記。我當時在想,艱苦是正常的,不管怎樣,學些東西是最主要的。所以,我絲毫不敢怠慢,每周日聽課都記了一大堆筆記,回去這一周,我只能每天晚上利用兩個小時閱讀消化,因為白天上班還有工作要做,而且領導絕不歡迎你在工作時間背功課的,所以,我自然不會去自找沒趣的。那三年里,看電視劇、看電影、逛公園、搞娛樂,幾乎與我毫無相干,女兒也經常埋怨爸爸不帶他玩,我也曾為此心懷愧疚。自學考試沒有什么重點題之說,考試題涉及的面很廣,因此,要想取得好成績,就不能抱有任何僥幸心理,必須把書吃透、背熟。在那些日子里,我一方面感受到了辛苦,同時也感到了心里一種滿足和充實,我更感到這種付出是幸福的,也是值得的。
很快便臨近考試了,不少人都覺得恐慌,而我,通過認真的學習到覺得踏實了許多。那時還有相當數量的人在忙著打小抄,他們用了很多時間在研究把小抄怎樣藏得更巧妙,甚至還有的勸我做好這方面的準備。我對此甚至覺得可笑,心想,這些人如果把這些精力用在踏踏實實的學習上,那還用研究這些卑鄙的伎倆嗎?
大家在一種不同的心態下,迎來了關鍵性的第一次考試,我幾乎是在享受著考試,很快的交了卷,此時,離考試終止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其實,我本來還可以認真完善一下自己的試卷,只是不堪忍受身后那不時捅過來求救的指頭,我不是不想幫他們,只是怕我這半年的辛苦無辜的隨他們一起做了陪葬品。
經過十幾天的等待,終于有消息傳來:考試成績已經出來了,而且還聽說及格率僅為百分之八。當時我們單位就有幾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甚至沒心思看去了,在我的一再鼓勵下,大家還是去了。那天會議室里三百多人基本到齊,大家不知議論著什么,屋里一時間感到很嘈雜,突然,班主任出現在臺前:“大家來的差不多了吧?”聲音雖然不大,但不知為何,屋里頓時像被人拉了電閘一樣鴉雀無聲,大家不約而同的看著班主任,班主任又發話了:“下面我把單科結業證發給大家,聽到名字的請上來。趙津生、劉長利、孫曉麗……”眼看著一張張結業證就要發完了,我們單位的十三個人一張還沒得到。我有些不安的看著班主任,這時,班主任剛好也看著我說:“小李怎么了,是不有些沉不住氣了?我手里還有三張單科結業證,你們單位十三個人這三張實在難分啊!”因為班主任和我平時比較熟悉,所以故意和我賣著關子。他這個關子也讓我心里一下打起了鼓。此時班主任覺得目的已達到了,隨即說:“小李,別緊張,你這回是多吃多占了,你一個人獨得兩張,那十二個弟兄才分到一張啊!”此時,我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
從那以后,再上課時,學員只剩下了三分之一,而我的那些弟兄們不知一下逃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了那位獲得一科結業證的小兄弟和我并肩戰斗了。在以后的學習中,我從來不是以應付考試為目的,更多的是為了學到一些知識。一次,我在學邏輯學時,那位教授只是告訴我們劃題背概念,使大家對題的理解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大家感到枯燥無味,因此學習效果很不好,我對此提出異議說:“如果按著你的教學方法教學生,那學與不學有什么區別?干脆我們自己看書算了,又何必從沈陽那么遠請你來呢?”教授似乎有些尷尬,一時語塞。接著,我逐個環節的提出問題請他講解,他再也不敢怠慢,認真的講給大家,果然收到了預想不到了效果。在以后的講課中,他每次都那么的認真,而且大家可以現場提問題。正向他后來說的那樣:“是你們讓我學會了師生互動的教學方法,這的確是我在營口偏得的一個教學好辦法。”果然,那次邏輯考試破天荒的達到了百分之四十的及格率。由于我始終抱著學知識的態度去學習的,所以,三年中圓滿的完成了十二個科目的考試,獲得了沈陽大學頒發的文秘專業大專畢業證書,而且每科成績都在七、八十分以上,有三科成績名列全市第一名。
當我拿到鮮紅的畢業證時,局外人倒覺得這是件很容易的事,但其中的苦辣酸甜只有經歷過的我是最清楚的。記得有一次考試的前一天晚上,我突然接到電話,說母親癌癥突然加重,已經進入深度昏迷狀態。我聞訊連夜趕到母親身邊,母親見到我后,她一下清醒了許多,這時,她還知道我明天要參加考試的事,她吃力的說:“你還年輕,學習的事不能耽擱,我不用你惦記,考好試比啥都強。”第二天一早,母親又催著我快吃飯別誤了考試。當母親和我分手的那一刻,她還在用一種期待的眼神看著我,直到考試的時候,母親留給我的那種期待的眼神一直成為我考試的動力,那天我考完兩科后,我絕對有一種自信——我終于能給母親交一份合格的答卷了。但同時,作為兒子,我真的交了一份不及格的答卷啊!那天我走后不久,母親永遠的離開了我,這竟成了我永遠的心痛啊!
一次考試前的最后一次輔導課,在中午休息的時候,恰巧在路旁有一個江湖賣藥的正在練氣功,我好奇的圍過去觀看,當我準備走時,突然發現我放在自行車車筐里的公文包不翼而飛,我當時腦袋頓時覺得“轟”的一下,我一下懵了,那可是我半年辛苦整理的筆記呀!還有那書,這馬上就要考試了,這該死的小偷真的坑人不淺吶。猶豫了片刻,我徑直來到了我同事的家里,借來了他的筆記和書,我接連用了三個晚上抄寫筆記,一忙就是后半夜兩點,那時正是伏天,當我把筆記抄完的時候,我才發現我的后背、屁股上起滿了痱子,多年沒犯的痔瘡病偏偏在這個時候也犯了,而且這次比任何一次都重,那幾天,我只好用厚厚的衛生紙墊在內褲里,一天盡管更換幾次,但那鮮紅的血跡還是難免沾滿了內褲,真正體會到了什么是堅強,更體會到了什么是痛苦啊!對于這些我是心甘情愿的,因為我在痛苦中體會到了真正的甘甜,因為這樣的甘甜才讓人有一種真正的幸福感啊!其實,像這樣的經歷何止這些呢,我恰恰是在這樣的三年里收獲著知識,同時也收獲著人生的真諦!
一次次翻看著這沉甸甸的畢業證,我時時感到是一種責任,是一種震撼,是一種激勵,更是一種鞭策,這應該是我一生中永遠值得自豪的杰作,更是我永遠值得珍藏的傳家之寶。
(網絡圖片,版權歸原作者)
供稿作者:李同雁,營口之窗特約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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