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口之窗“營口故事”）生命的鏈條（小小說）

文/李同雁

說起阿輝的那段艷遇還真有些神奇色彩。而故事的起因是因為他為鐵哥們阿亮結婚接親引起的。
　　要論阿輝的家庭條件，屬于中等偏下水平。由于他和阿亮的關系勝似親兄弟，所以阿亮結婚他不但參加接親，而且還是接親隊伍的總領隊。
　　重任在肩，阿輝唯恐丟了阿亮的面子，他有意無意的冒出一句：“我可沒有一套像樣的衣服，到時候你可別怕給你丟人啊。”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阿亮脫口而出：“那沒問題，我剛好有一套‘boss’，那可是名牌呀！我只穿過一次，看咱倆身材大體相當，干脆就送給你了。”到底是個老板，說出話來就是財大氣粗。
　　阿輝毫無客氣的換上了那套‘boss'，真是‘人是衣服馬是鞍’，這衣服就像為阿輝量身制作的一般，而且氣質、派頭都得到了提升，一下讓阿輝精神百倍，自然接親任務完成的非常圓滿。接親那天，他剛與娘家人一照面，就把人家給震住了，看阿輝這氣宇軒昂的派頭，以為他來頭一定不小，直到酒席間，人家還一直追問他是干什么的，他只是笑一笑說：“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越是這樣，人家越覺得他非同凡響。那天，阿輝是在享受著眾星捧般的待遇中度過了那幸福的時刻。
　　那天，阿輝回家后想：一套衣服竟然讓他的自尊心得到了這么大的滿足，他對著鏡子認真的打量著自己，他都被鏡子里的他所征服了，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也能跟英俊瀟灑搭上邊了，這時，他盡管有些疲勞，但也不愿意馬上脫掉衣服休息，他索性走出家門沒有目標的在街上自由的行走著。無意中，他來到了一個三星級的大酒店門前，他猶豫了一下想：這輩子也夠寒酸的，在這樣的酒店里竟沒有留下自己一個腳印，轉念一想，今天就沖著這身行頭，我也要進去走一遭。
　　他很不習慣地一腳踏上了旋轉門，門里有兩個門童熱情地向他鞠躬問好，阿輝還是第一次嘗到這樣的感受，他有些飄飄然的感覺，愈加胸脯挺得更高了。他在里面轉了一圈，好多東西他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但只能不停地吞咽著口水，他知道自己囊中羞澀，最后只好打道回府。
　　當阿輝的身影在酒店門口一出現，酒店門前不遠處，一位俏麗的美女，一雙媚眼早已把阿輝盡收眼底。那女子想：這不正是我要找的菜嗎？看那標志性的服裝，一定是一個“富二代”，看那落落大方的氣質，一定是讀過書有修養的好男人。
　　阿輝也剛好和那女子的眼神碰到了一起，他頓覺得心頭一熱，這美若天仙的女子多像張曼玉呀！這不正是我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嗎？阿輝簡直被她迷住了，他第一次這么勇敢地和一個女子對視三十秒以上，他似乎聽到了自己打鼓般的“怦怦——”的劇烈的心跳聲。盡管心跳的有些狂亂，他覺得很幸福。
　　愛情的力量的確是神奇的，一向見了女人就臉紅的阿輝，今天不知哪來的那么大的勇氣，他竟然向那女子走去，而那女子也絕不怠慢，也像被磁石吸引到了一樣，向他走去。當兩個人鼻尖即將碰到一起的時候，那女子示意坐在旁邊的石凳上。
　　“哥哥風流倜儻，一表人才，能經常出沒在這個場所，一定是個‘富二代’吧？”
　　“這……這……”，阿輝一時不知如何回答，總不能把父親在哪打更告訴人家吧，那樣，這愛情的故事可能一分鐘都不會延續了，他實在有些尷尬。
　　“哥哥不用說了，我知道，越是你這樣的有錢有身份的人，越是做人講究低調。”女子說得很自信，也給阿輝下了個臺階。
　　他們談了一會兒，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但阿輝很矛盾，他既想和女子多坐一會兒，又怕因自己今天各方面準備的不充分壞了好事，他終于痛下決心，謊稱家里有急事，女子很爽快的答應了，倆人互留手機號碼，戀戀不舍的就此分別了。這時，阿輝長噓一口氣，他很慶幸女子沒提出到哪喝點什么，其實他兜里的錢只夠買兩根雪糕的。想到這，他“嘿嘿”的笑了。
　　當阿輝把自己有了對象的事告訴父母時，二位老人一直盼著抱孫子的愿望總算有了眉目，自然心里高興了，二老主動提出給阿輝兜里多揣些錢。那些日子阿輝確實花了不少錢，他一直以一個“富二代”的身份多次出沒在星級酒店，高級咖啡館。那天女子稱自己過生日，阿輝毫不猶豫的給那女子買了一條白金項鏈。一天又一天，他們的感情越處越好，阿輝的腰包越來越空。但有一個事情讓人感到很蹊蹺，就是倆人相處半年多了，誰也沒提出到對方家看看，也就是因為兩人都有不愿意讓對方知道的秘密，才使他們的關系一直維持著。
　　一天，阿輝的女友突然給他打來電話，她帶著哭腔說：“阿輝，請你救救我爸吧，他得了尿毒癥，住院還有一萬元的缺口，希望你一定幫忙。”
　　阿輝來不及想還有沒有錢，因為他現在已經沒有說這話的余地了，他連連說：“別擔心，錢不是問題。”
　　說起來容易，就憑他的家庭能有多少積蓄，而且就那幾萬元家底，都因他冒充“富二代”花的也差不多了，他只能硬著頭皮去找父母說明問題，父母也覺得這事關系重大，所以毫不吝嗇的拿出了最后的家底9200元。這樣，還有800元的缺口，他思前想后，決定不再打擾任何人，免得節外生枝，他想到了賣血。
　　當晚阿輝換上了一套多年沒穿的工作服，他覺得只有這樣打扮才能像賣血的身份。他來到了市獻血中心，見凳子上坐了不少和他裝束差不多的人，他也坐在了凳子上。
　　當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走進來的時候，許多醫護人員主動和他打招呼說：“劉總你又來義務獻血了？”那被叫做劉總的人笑著回應著：“應該的，應該的。”那聲音給人感覺很善良很謙和。
　　劉總剛好挨著阿輝坐了下來，隨即和阿輝搭話說：“小伙子，你也是義務獻血嗎？”
　　阿輝一時語塞，找不到合適的話回答，突然他靈機一動說：“我父親得了尿毒癥，需要透析，家里的積蓄早已花光了，為了繼續給父親透析，我只好賣血。”
　　聽到這，劉總一下表情變得很沉重。說到劉總，他是市里有名的企業家，也是出了名的慈善家。他富了不忘回報社會，幾年來，他已經拿出500多萬捐獻給了市福利事業，他還經常堅持義務獻血以表達他對義務獻血事業的支持。他剛才聽了阿輝賣血救父的事情后很受感動，他又詳細的了解一下阿輝的家庭情況，阿輝一編到底，真的騙過了劉總，也打動了劉總，劉總當即表示：“就憑你的一片孝心，我今天這個忙幫定了，從現在開始，我每個月資助你一萬元為你父親治病，直到他去世。我立刻給我們財務科打電話，明天你就可以拿到第一個月的資助款一萬元。”說著，劉總把名片遞給了阿輝。
　　阿輝感覺自己是在做夢，他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他終于覺得這確是真的，這是遇到了活菩薩了，他暗暗慶幸，自己正愁下一步還不知怎么應付呢，這一下就解決了，阿輝竟流出了眼淚，他不知如何感激劉總，只是一個勁的給劉總作揖。
　　自從那女子輕易的從阿輝手里拿到了那一萬元錢后，她對阿輝的身份更是確信無疑了，她覺得，阿輝的財富是取之不盡的，她決心再次小試牛耳。在一天倆人約會中，她對阿輝說：“哥哥，你救人救到底，我父親每月透析有五千元的缺口，哥哥能不能再幫妹妹一把？”
　　阿輝心想，有劉總每個月資助的那一萬元頂著，區區五千元算什么，他很爽快的說到：“沒問題，這事就交給哥哥了。”
　　那女子聽了這話，像打了強心劑一樣，一下興奮的站了起來，她雙臂一下樓主了阿輝的脖子，接著是一陣狂吻，阿輝經不起這樣強烈的刺激，那女子似乎也沒有了防線，他那天覺得有些輕而易舉的得到了她，盡管如此，他還是覺得很幸福。在以后的日子里，阿輝每次把五千元錢交到女子手里時，都會享受一次那樣的待遇。
　　轉眼一年過去了，當阿輝再次去劉總廠里取錢的時候，才知道這個廠因金融危機倒閉了，那一刻，他感到天旋地轉，他不敢去想，沒了這筆錢的支撐，那段感情能否還會延續下去呢。幾經輾轉，他決定去找她把事情說清楚，原以為有一年多的感情基礎，而且自己也沒少投入，那女友總不該一點不念舊情吧。但是，事情的結果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當阿輝剛把情況說清楚，那女友怒氣大發：“你欺騙了我的感情，只是看在你過去的好處，我就不追究你包賠青春損失費了，還是好聚好散吧！”
　  阿輝一下感到了眼前這個女人是那么陌生，好下去已經不可能了，他有口難言。
　　失戀后的阿輝整天借酒消愁，他來到了一個小酒館，剛剛坐定，突然，只有一層膠合板之隔的隔壁小包房里，傳過來了一男一女的對話聲，那女子的聲音他太熟悉了，阿輝認真聽著，想看看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先是一個男子的聲音：“這個月的四千元錢帶來了嗎？”
　　“實在不好意思，情況有了變化。”女子好像有些為難的說。
　　“怎么？堂堂的大老板千金總不會為這幾個錢犯難吧？”
　　那女子好像很猶豫，最后鼓足了勇氣說：“實話對你說吧，我不是什么老板的千金，因為太愛你了，所以才編出那樣的謊言，其實我一年前和丈夫離婚，四歲的兒子判給了丈夫，在我最迷茫的時候，那次在歌廳認識你以后，我無法再忘掉你了，那時我就抱定一個信念，今生非你不嫁。為了討來你的喜歡，我不惜編造謊言，為了滿足你對金錢的需求我不擇手段的從一個叫做阿輝的傻小子手里騙錢，騙來的錢我大部分都給你了，而阿輝的錢是從一個老板的手里騙來的，可不湊巧的是，那個老板破產了，所以這錢的來源就斷了。請看在我們這一段感情的份上，你千萬不要拋棄我呀！”那女子哭著乞求著那男子。
　　“什么感情不感情的，我沒感覺到，離開錢一切免談，那邊還有好多女子等著我呢。”男子的話
　　音剛落，就聽門“咣當”一聲，然后就剩下一個女子不停地哭泣聲。
　　真的很佩服阿輝竟然能耐住性子把這場戲聽完。這時，阿輝才嘟囔道：“可惜我一片真心的待你，竟然騙我的錢去養個狗日的小白臉，這樣的下場也是報應啊！”提到錢，阿輝一下想到了劉總，他不免心里產生一種負罪感。
　　劉老板——阿輝——女子——小白臉。這四種關系，連成了一根奇特的生命的鏈條，而取決于鏈條成立的關鍵環節是老板手里的錢。一旦錢出現了變故，這個鏈條瞬間就會變得四分五裂。
　　但是，最好還是別讓這根鏈條形成，請問，你記住了嗎？

供稿作者：李同雁，營口之窗特約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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